它从时光里走来,一路风尘扑扑;像似一位沉睡的老人,从乾隆年间起就一直安卧在那里。
常听人说阳雀坡的古朴,一直心愿未了。一时性起,蠢蠢欲动。
与好友同往,到达时阳雀坡还处于半开放状态,因此游人甚少。我们说明来因,朋友亮出了身份,工作人员让我们登记一下,又测量了体温,然后热情地送我们进入了景点。
温暖的春日阳光除去了初春料峭的寒意,阳雀坡的山岗上像铺洒了一层薄金,到处流光溢彩。当我们正沉浸在这年后少有的兴奋之时,一群翠绿色的阳雀从我们面前飞过,欢叫着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上,最后又从我们的眼前飞过山岗去了。我们无不感到惊奇,也似乎从中蓦然受到启发:阳雀坡不正因了这阳雀鸟而得名的吗?
相传之初,因这地方形似鸟窝,取名“阳雀窝”;这里的后人觉得这名字不太雅观,遂改成了现在的地名——阳雀坡。据这里每栋房子门前的路碑记录,300余年前,开山鼻祖冯娥,29岁丧夫,留下4岁的儿子王文宗。孤儿寡母,哀矜鳏寡,既得不到亲邻乡人的关照,还常常受到无故的欺凌和叔侄的刁难,长期过着忍气吞声、寄人离下的生活。万般无奈之际,有了另择地迁居之意。一日,冯娥请本地一位颇有灵验的风水先生在方圆几十公里开外的地方寻地采访。他们一路翻山越岭,披荆斩棘,功夫不负有心人,上苍还真的赐福于斯人。他们在寻访途中突然发现一个地方山势缓和,阳雀纷飞的风水宝地,因此,她们很快敲定了下来。回家后,冯娥多方筹措资金无果,只得暂且惜弃。又一日,冯娥携子外出,儿子便急,就地释遗后其母去不远的土地庙旁找便纸。可她在这里怎么也找不着,最后见到庙堂旁边隐隐约约露出一块青布来,事不从权下意识地扯了出来。这一扯竟扯出了一个土酝子,打开一看,“啊!”她失声地惊叫了起来,原来坛子里面装满了黄金白银,正对着她闪闪发光呢!她把酝子抱在怀里,紧闭双目,用手在胸前比划着口里念念有词道:万灵的土地神啊,从此我的后人有救了!后来,冯氏就用这拣来的钱,在现在的阳雀坡大兴土木,不久便建起了第一座农家大院,就从几公里外的原住地——溆浦龙潭湾潭举家迁移了过来。从此后在这里安身立命,繁衍生息。冯娥后人王姓世袭这里逐渐演变成占地面积5万余平方米,有房屋21栋,房间150余间,经过王姓子孙几代人的不断扩建,而且布局巧妙、错落有致、功能齐全、具有明清建筑风格的6座四合院组成的院落。古村现有45户268人之多;迄今虽无特别显赫人物,但出过文武官员、名士才俊、命长寿高者为数不少。
站在阳雀坡古建筑群对面的斜坡上,好像立在了历史时光的蓬莱上。我仿佛被时光带入了它的隧道。这座蛰伏于山峦中的村庄,它接纳了几百年凝视的目光,它卧坡数百载,不言不语地传达了阳雀坡时光的起点。看着午后的阳光正斜射在黛瓦斗拱的房顶上,静默的老屋院落里传来阵阵狗吠鸡鸣,廖廓的村庄里有几个老人悠闲自在地晒着太阳,好一派恬淡与安逸、远离凡尘的世外桃源景象。透过时光的年轮,仿佛它们都带着时光的气息与亘古的情怀,在阳光的照拂下,在我面前愈加地清晰起来。
这里还曾是抗日战争的前沿阵地。据记载,“1945年,抗日战争雪峰山战役爆发,抗日名将王耀武亲临前线指挥作战。看到阳雀坡风景优美、十分隐蔽,便将指挥中心设在这里,并将野战医院设在距古村落1000米的王氏宗祠里。王将军在这里运筹帷幄,指挥了震惊中外的雪峰山会战,通过两个余月的激烈厮杀,打败了穷凶极恶、不可一世的日本侵略军,结束了日军在中国战场的攻势,保住了芷江机场,保护了大西南。作为抗日最后一战的指挥中心,阳雀坡古村落已被载入史册,成为中华民族扬眉吐气的抗日名村”。
为了让后人牢记这段辉煌的历史,阳雀坡较为完善地保留了练兵场遗址、挂枪的排钉、机枪射击孔、炮弹筒、手榴弹、日本军刀和王耀武将军坐过的棚桥等遗物以及180多件抗日野战医院当年所用的各种医疗器具等抗战文物。
按图索引,我们随院落建设年代和山势次递而上,逐院逐房地观赏。让我们感到敬畏的是,这里的王姓人家对历史祖迹的完好保存,和还有“只许修屋,不准拆房”的家训,最终才使阳雀坡古建筑得以安然至今。历经300余年的风雨,村落里栋栋房屋古墙青瓦、古门天井、画壁飞檐,依然保存完整,风采不减当年。难能可贵的是,古村落内至今还保存了水车、花轿、雕花床、琴凳、石磨、风车、油灯、钱锉、纺车、八仙桌、太师椅、组合茶盘等历史文物以及草把子龙灯、地方婚俗等多项非物质文化遗产。古朴的老屋画栋雕梁,窗棂雕花,精美巧妙,渗入时光的颜色里镶嵌着一段段历史和动人的故事。
老宅经历了岁月侵蚀,虽破败痕迹逐渐显露,但于窗棂、画梁等细节处流露出的雍容与富丽,让我们能遥想出当年的繁华。这样精雕细镂的老房梁下,这样落满尘灰的旧物什旁,真的很适合絮叨些烟尘往事。每栋老屋像一位位历经沧桑的老人,在时间的绉褶里,凸现出智慧和矍铄的光辉,更在于我可以嗅到时光深处的玄远的气息,让灵魂激荡,让心灵有了咀嚼历史与文化的可能。(作者:杨密)